南京大学 刘志彪教授
一、GVC分工结构带来的问题及变动方向
过去二十年来,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 - GVC)结构、形态、地位、重心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北美、欧洲是以服务主导的GVC,东亚(中、日、韩)是大规模的制造业GVC,巴西、俄罗斯等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倒退为能源和初级产品的生产国,大部分发展中国家被GVC边缘化。过去的GVC分工结构是不可持续的。第一,加剧了全球发展失衡。如中国出现严重的产能过剩、西方过度消费等结构失衡问题。第二,激化了国内社会矛盾。相关者受到损害,出现失业率增加和社会不稳定。如使中国产能过剩;使美国等国家传统的旧经济部门和利益全球范围内分化加剧。第三,加重了国家治理危机,增加了各国冲突风险。如美国加息减税,影响全球经济稳定。
目前GVC贸易发生了新的变动趋势:一是发达国家回归保守,“逆全球化”的一个表现,就是发达国家的“再工业化”浪潮推动制造业回流。二是发达国家用各种贸易歧视措施干预正常贸易,成为逆全球化的重要手段,如政府补贴、贸易救济、进口关税、政府采购本土化、投资保护、出口鼓励、非关税措施等。三是中国提出行业向GVC高端攀升,提升在GVC中的地位和话语权。四是中国要以内需支撑产业创新和升级,建立由我主导的NVC、GVC。中国过去加入的GVC形态和特性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一是GVC上的“发包—承包”关系将被改变,出现产业和贸易的转移效应。二是GVC上的资金流动关系将被改变,产生投资转移效应。三是GVC上的游戏规则将被改变,传统的GVC链条上可能出现“脱钩效应”。四是GVC上的产业国际分工格局将被改变,倒逼中国对内开放、产业升级效应。
二、建设GVC上的制造强国的战略与路径
新一轮全球化战略应是基于内需的,能够虹吸全球先进生产要素尤其是人才和技术要素。应发展中国创新经济,有效提升中国技术创新的能力,提升中国制造的品质和水平。一是在GVC上培育具有“链主”地位的跨国公司。背靠巨大的国内市场需求,形成市场驱动型GVC,以品牌、设计、市场、营销、网络等优势,向全球供应商发出巨额的采购订单;依靠国家整体科技创新能力、工业化水平和综合国力,形成生产者驱动的GVC,制定和监督规则、标准的实施,并最终获取价值创造的收益。二是向上延伸产业链,培育GVC上的隐形冠军。建设GVC上的制造强国,必须培养出一大批拥有核心技术、关键部件和特殊材料的中间投入品供应商,即隐形冠军企业。向上延伸产业链,培育GVC上的隐形冠军,不能根据静态比较优势理论去实施所谓扬长避短策略,应该以动态竞争优势理论为指导,实施扬长补短策略,全力拓宽瓶颈部门。三是摆脱“被俘获”命运,坚持功能升级,重点发展制造型服务业。从纯粹的生产型制造,逐步向服务型制造发展,是加快制造业自主创新和结构调整的重要内容,也是制造业智能化发展的主攻方向。鼓励一部分优秀的中国代工逐步实施功能升级,在某些战略性产业方面建立自己的品牌和自主技术,实现制造强国的目标。四是以竞争政策重整价值链上的中低端供应商。对于资源能源类产业,在做好劳动者社会保障和失业再培训再就业的前提下,通过提高环保、能耗、质量、标准、安全等各种准入门槛来完成淘汰目标。对于那些进入门槛低,产能容易过剩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加强市场机制的调节。要减少行政命令,防止一刀切损害产业中真正有效率的民营企业。
(上述观点根据作者在“中美经贸摩擦与推动中国全面开放新格局”学术研讨会上发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