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3-01-17 | 信息来源：

—— 网络、正反馈、政府干预与企业适应性
南京大学管理学院院长、商学院副院长刘洪教授

    当前经济形势的不确定性，令许多企业管理者们感到困惑和迷茫，“未来经济会怎样发展呢？”这是近期被提出最多的一个问题。对此，包括经济学家在内的各类专家学者已经有了很多论断，诸如“V”字形、“W” 字形、“WMW”波浪形等，也有根据经济周期的长波理论、中周期理论、建筑周期理论和行业景气理论等提出未来15年衰退、明年上半年经济回升等等观点，他们各自也都有各自的道理，只是读者感到莫衷一是、无所适从。在此，我只试图从经济网络系统演化的视角，阐述经济危机形成的周期性，从宏观经济层面与微观企业层面相结合的视角出发，来阐释减弱经济危机震荡幅度、缩短衰退期的途径，以期能帮助大家来感悟经济发展的未来，或让企业明白自己今后该做些什么？
    当回顾社会发展不发达时期时，我们不难发现，从事经济活动的企业还不多，且这些企业也相对独立地进行经济活动，即如图1-(1)所示（空间为抽象的地理位置，圆圈象征企业及其大小，连线及其粗细表示为企业之间关系及强弱）。在这一时期，每一个企业的兴衰成败，对其它企业几乎没有影响，或者说影响不大。然而随着技术进步和交通运输的发展，经济交换日益频繁，一些企业也随之壮大起来，至此，企业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影响渐渐增强起来，如图1-(2)所示，即一个企业的兴衰成败对与之相关的企业产生影响，但这种影响还只是局部化的，或者区域性的。然而，随着专业化分工和协作化程度进一步提高，企业相互之间联系与影响的范围开始扩大，如图1-(3)所示，经济国际化程度也逐步提高。
今天，随着信息通讯技术和物流运输业的高速发展，越来越多的企业已经成为整个经济系统中的“节点”，即凭借专注于自己擅长的、有效率的“专业化”生产或服务，企业与企业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它们在整体上共同构成了经济网络系统，如图1-(4)所示，其中一个企业的生存与发展状况，不仅影响着与之相联系的其它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反过来其它企业的生存与发展状况也对这个企业产生影响。

    经济网络系统的发达，会刺激身居其中的企业加强专业化分工和密切相互协作，强化相互之间的联系。随着经济网络越来越复杂和庞大，信息通讯和物流运输业的发展就会得到进一步促进，这又促使作为网络“节点”的每个企业与其他企业之间的关系更加动态化，即每个企业在实现市场机会的时候，可选择的合作伙伴（比如供应商和销售商）的机会大大增加，合作主体之间的行为更多地受市场规则和法律约束，而不是靠相互忠诚和诚信。所以，这时候的经济网络主要是依靠规则和法律运行的“动态网络”来实现。
    尽管说，经济网络系统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的形成过程，是一个企业数量不断增加、企业不断壮大的“正向”的正反馈过程，经济发展在宏观层面上呈现出“越来越好”的繁荣景象。但是，经济网络系统发展到其“动态性”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其中的一些企业或因为其技术落后和效率不高，受市场规律支配而被淘汰；或因为政策法律制约（比如国际贸易中的保护主义政策），会由经济网络中的“节点”转变为“孤岛”，如图2(1)中方框中的“圆圈”所示，而与之有业务关联的其他企业就会受到牵连，如图2(2)中方框中的“圆圈”所示，它们如果不能迅速找到“孤岛”的替代者作为自己的供应商或消费者，它们中的一些企业也会形成新的“孤岛”，更多的“经济链条”断裂，如图2(3)所示，整个经济网络系统陷入退化进程，最后再引致更多的企业“孤岛”产生（如图2(4)所示），经济发展在宏观层面上呈现出“越来越差”的危机景象。这是经济系统不断退化的“负向”正反馈过程。

    然而，经济系统是人类社会系统的一个组成部分，人们在认识到经济发展违背了预期的目标和意愿的时候，就会设法干预经济系统的运行，在实际生活中体现为政府的干预和企业行为的调整。
    从宏观层面看，政府会根据社会经济发展的主要矛盾和发展目标，通过行政行为、法律行为、政治行为和经济行为等，“激活”企业或推出新的企业，促使“经济链条”修复，结果是经济网络系统的演化方向发生逆转，向着“正向”的正反馈过程演化。
    从微观层面看，企业往往只能根据有限信息进行决策，结果常常是与企业发展预期不相吻合，因此，企业家们更多地是将政府行为作为调整自身行为的决策依据。当政府政策多变、不明朗的时候，企业家们就会感到迷茫、无所适从和焦虑不安，他们就会更多地关心政治和政策，而不是技术创新、创业创造——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企业们对经济学家的兴趣高于对管理学家，社会上也很少有人把自己称之为管理学家，而宁愿声称经济学家的原因。反之，在政府政策明确、稳定不变的情况下，大多数企业就能够逐渐通过业务重构、股权重构和组织管理架构的重构，来提高自身对复杂变化环境的适应能力，这样一来，经济网络系统也会因为企业的适应能力提高，而向着“正向”的正反馈过程演化。
    从上述分析可见，经济发展就是经济网络系统中的企业之间不断“结网”和不断“破网”的周而复始过程。经济网络系统的“结网”过程就是经济发展就处于繁荣昌盛的时期，经济网络系统“破网”过程就是经济危机形成、经济衰退的时期。所以说，经济危机是经济技术规律和政府干预共同导致的一种经济发展中的周期性规律。
    但是，人们对于经济现象的观察和做出响应对策行动之间有时间延迟，而且不同政府、不同企业的延迟时间不同。因此，从客观上讲，人们只能预见到经济危机而不能避免危机；人们只能较早地、适当地应对危机，而使危机发生的范围和幅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简单来说，政府要做的工作就是“结网”——激活企业活力、促进更多企业创立，或称“补网”——避免企业“孤岛”出现，一旦出现的时候，能迅速地帮助其它企业找到弥补“孤岛”企业的办法，并利用经济系统的正反馈性特点，促使经济繁荣起来。至于从经济网络系统的哪里（行业、地区）入手采取“结网”行为能使得经济效果最好，这是一个数量经济分析问题，可以通过产业链中“前向联系”和“后向联系”程度的分析得到答案；至于政府究竟从哪个行业、地区入手刺激经济，这是一个政治问题，也是一个社会问题；至于采用什么手段、办法、步骤，是通过投资、还是鼓励消费来刺激经济，这是一个策略问题。企业要做的工作就是避免自己成为经济网络系统“破网”过程中的“孤岛”企业——要不被别人抛弃，就得增强适应能力：一是努力降低交易成本，二是提高工作效率，三是不断创新创造，最终增强别的企业对自己的依赖性，与其它企业之间建立起共生进化的关系，而不是千方百计地实现“内部成本外部化”。
    总而言之，社会发展造就了经济网络系统的发展，经济正反馈特性在经济技术规律和政府干预的共同作用下，使得经济在宏观上呈现出危机与发展的周期性间隙变换；经济危机只能预见，不能避免，但政府可通过“干预”、企业可通过“适应”来降低经济危机幅度和缩短经济衰退时间。目前，政府要做的就是强烈“干预”，企业要做的就是最大“适应”。